《生门》原班团队打造 汉产纪录片再出精品

武汉城管帮水果摊贩圆《城市梦》

电影纪录片《城市梦》剧照

《城市梦》的主创人员及主角之一王兆阳（前排左二）等人在武汉首映式上合影留念

你可能从未看过如此“剑拔弩张”的纪录片。

占道经营的七旬爹爹抱起西瓜砸向城管，开口便是“我不活了”；抢过刚下达的《整改通知单》，愤然撕碎一扔了之；情绪激动时脱去上衣横冲直撞，让执法人员束手无策——类似的场景，在位于武汉鲁磨路的一个水果摊反复上演。

8月11日，我国首部反映城管执法与占道摊贩矛盾的纪录片《城市梦》在武汉首映，观众跟随镜头看着貌似“无法无天”的王天成老人如何为自己的城市梦抗争，而武汉城管又是如何迎接这个职业生涯里的严峻挑战。

好在，故事的结尾，是王天成老人脸上那一抹动人的笑意。

城管与小贩的102分钟真实镜头

《城市梦》由高口碑纪录片《生门》原班团队打造，是享誉国际的著名纪录片导演陈为军执导筒。在武汉首映礼这天，陈为军导演因身体原因没能出席，但特意录了视频向武汉观众问好。

陈为军导演介绍，《城市梦》拍摄于2014年，拍摄期长达一年多。因为身体原因，他花了4年时间才剪完全片。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大部分作品都是拍摄武汉、讲述武汉的故事，在他眼中，武汉是一座非常有包容心的城市，“这部电影也是我20年纪录片生涯的一次告别，我想说的话都在电影里了。”

陈为军所说的“有包容心的城市”，在他的作品《城市梦》中得到了阐释。

20年前，50多岁的河南农民王天成一家五口移居武汉，这是一个饱受岁月折磨的家庭：王天成曾患脑梗，需常年服药，爱人身患癌症，儿子是残疾人。为了让孙女萍萍留在武汉，成为真正的城里人，王天成和儿子以一个书报亭为据点，一边卖杂货一边占道卖水果。

王天成与洪山区城管软磨硬抗14年，成了片区有名的占道钉子户。但随着2014年鲁磨路一带的全新规划，王天成这个钉子户必须要离开了。《城市梦》的故事，便由此讲起。

电影为观众同时提供了双方视角，一个镜头对准王天成一家，道出了这位强悍老人胡搅蛮缠背后的不得已；另一个镜头则跟随洪山城管，让观众第一次看到了武汉城管文明执法是如何推进的。

作为一部纪录片，《城市梦》的真实程度令人咋舌，看到王天成朝城管队员脸上甩巴掌时，不少观众都发出了惊叹声，而看到城管队员上演《无间道》在水果摊旁当卧底时，影厅内又传出了轻笑声。

经历了102分钟的扣人心弦的情节，《城市梦》结尾确如陈为军导演所言，武汉是一座有包容心的城市，王天成一家终于在城管的帮助下，逐步实现了他们的武汉梦。

出品人说没有任何人干涉他们创作

在映后主创见面会上，该片出品人戴年文与摄影师程春霖代表剧组分享了这部纪录片创作背后的故事。

戴年文告诉楚天都市报记者，2014年团队寻找拍摄主题时，留意到当时比较受关注的城市管理执法话题，便试着与武汉城管方面联系，没想到对方非常爽快地表示欢迎，“他们很有魄力，说我们是阳光执法，欢迎你们来拍。”

戴年文坦言，当时团队还有些意外，没想到执法部门会这么自信地答应合作，“他们确实很自信，在电影公映以前，没有任何人干涉过我们的创作，电影的投资都是我们自己的，和城管没有任何经济利益的联系。今天也是城管部门第一次看到电影，之前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拍。刚才有城管的领导看完都感动得流泪了，大家此前都想不到电影最后会如何呈现。”

据介绍，在确定拍摄城管主题后，剧组前去鲁磨路探访，遇到了王天成一家，便选定了这家人为拍摄对象。程春霖与另一名摄影师分别带队，一组人跟拍城管，一组人跟拍王家人。

“两组摄影互相不通报情况，也不过问另一队的创作，大家尽量客观、全面地去记录这件事情，在电影中多角度、多方位呈现。”这一拍便是一年多，戴年文说，他们的团队早就习惯了这个拍摄周期，“《生门》也是拍了一年多，你必须要拍足一个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再从中选取素材。”

让戴年文欣慰的是，《城市梦》武汉首映结束后，城管方面的反馈是“没有污名化我们，肯定了我们的工作”，而王家人也感谢电影“为进城农民说了想说的话”，“大家对我们足够信任，敞开了让我们拍，而我们团队也坚守了创作初衷，不带偏见，没有刻板印象，社会需要这种中立立场。”

据戴年文介绍，《城市梦》将于8月14日开启武汉地区的点映，“让武汉的观众成为第一批看电影的人。”

当天，王天成的儿子王兆阳和孙女萍萍也出现在首映礼上。王兆阳告诉楚天都市报记者，自己看片时一度眼眶湿润，坐在身边的女儿也不时与他眼神交流，“她感触应该也很深。我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一部电影的主角，看完觉得很真实，也很感动。”

王兆阳真诚地说，现在一想，当年自己一家人的行为确实给城市管理添了些麻烦，“但这个城市给了我们包容，给了我们生存空间，让我们安居乐业。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天堂，我的天堂就是留在武汉，现在我有了一个安定的家，日子过得很安逸。”

王兆阳噙着眼泪看片，武汉市城管执法委宣教处处长叶志卫则动情泪洒现场。叶志卫在映后分享会上坦言，他2008年进入城管工作，当时城管的形象非常不好，“经过这么多年的探索和努力，城管的形象终于慢慢改变，得到了很多市民的认可和支持。拍摄这部电影我们只支持，不指挥、不干预，保证全部真实性。我今天看了片子，鼻子很酸，城管这支队伍就是为市民服务的，他们就是市民的一员，这部电影是对武汉城管最大的认同。”

《城市梦》主角之一的摊贩王兆阳谈这些年来的变化

包容的江城让一家人越来越安定

水果店重新开张，王兆阳夫妻在门外的坡道上装防滑垫

城管队员一直关注王家人的情况，还总来照顾王兆阳的生意

《城市梦》11日在武汉首映，王兆阳带着女儿观影后感触很深  楚天都市报记者萧颢摄

汉产纪录片《城市梦》向人们讲述了一个暴力抗法开头，皆大欢喜结尾的城管与小贩的温馨故事。11日，片中主角王天成老人的儿子王兆阳带着他的女儿萍萍观片，他看着看着眼眶就湿润了：“我想再次向城管队员说声对不起，也想好好说声谢谢你们。”

开心水果店疫情后重新开张

8日，在武汉鲁磨路民族大道荷兰风情园门口附近，一处12平方米的岗亭装修一新，再次挂上了“开心水果店”的店牌。

5年前，洪山城管将这个岗亭暂时交给王天成及其子王兆阳作临时过渡。3年前王兆阳兑现承诺，租了一个门面卖水果。但受疫情影响，今年1月20日到6月，那个门面一直没开张。为此，洪山城管让王家人暂时退掉门面，再次返回城管的岗亭过渡。

“生意还好吧！”8日上午10时，城管中队长胡毅峰来到店里，王兆阳高兴地说：“生意越来越好，这个月肯定不会亏本了。”原来，开心水果店6月20日搬到岗亭再次开张，因顾客不多烂果成箱扔，一个月就亏了4800元。但7月20日以后，买水果的人多了起来，这说明武汉的经济正在回升。

岗亭虽然不大，货架上却有30种水果，王兆阳一人看店。父亲王天成今年满76岁，不再摆摊了，他就为父亲租了间房养老。

“我到处都没找到青苹果，总算在你店里看到了。”一名女士前来挑选水果，王兆阳忙着称重收钱。附近小区的一个老顾客称了15.9元的哈蜜瓜，王兆阳只收了15元。有个婆婆称了12.4元的桃子和梨子，王兆阳只收12元，婆婆心生疑惑。王兆阳指了指店内墙上的一张纸，说“差一罚十，您尽管放心，我们从不玩秤。”

这时，王兆阳的妻子张瑞华买回1米多长的防滑垫，在门前的坡道上钉了起来。王兆阳右手不方便，但也上前帮妻子的忙。原来就在前一天，有两个婆婆经过这里时不慎滑倒，其中一人的手被护栏划出了血，张瑞华帮老人包扎了。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她就想着装个防滑垫。

全家人的城市梦一步步实现

11日，王兆阳对楚天都市报记者说，武汉越来越有一线城市的模样了，武汉发展得越快，他们一家的城市梦就越早实现。

回想起当初来武汉的情景，王兆阳说武汉虽然很大，但你只要肯吃苦，就能讨生活。为了生存，他父亲与城管斗了14年，“就是想为我们后辈找一个稳定饭碗，这是我们最初的城市梦。”

王兆阳说，他们起初在工地搬过砖，后来占道摆摊。那时街头还没有城管，可以摆摊。后来有了城管，不让摆摊，觉得自己的饭碗没了，所以只得跟城管拼命，“所幸，洪山城管队员没有断了我们的生路，反倒想办法帮我们找出路”。

2015年，城管将他们的岗亭交给王家人过渡。“我们过去那种像浮萍一样的生活，终于稳定了下来。”王兆阳说，武汉是一个包容的城市，武汉人是热情好客的，所以才会有外来户们今天的安定生活。

“有了安定的生活，我们的城市梦就变成了女儿能在武汉读大学。如今，我们希望女儿能在武汉上班，再在武汉找个婆家安家。”王兆阳洋溢着一脸的笑容说道，“女儿下个月就在武汉上大二了，她从高中开始利用暑假打工挣钱，平时的零用钱都不找家里要，还给我们和她爷爷买衣服鞋子。”

“女儿也跟我们说武汉工作的机会多，大学毕业后她就在武汉安家，将来好好孝敬我们。”王兆阳说，今后一家人就在武汉，哪里也不去了，“你看，离我们的城市梦是不是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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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延续20年的故事

王天成、王兆阳父子的故事，要从20年前说起。

2001年，56岁的王天成带着一家老小从河南来到武汉，在洪山区鲁磨路摆摊维持生计。起初，他们摆摊卖日用杂货，后来改卖水果，占据半幅人行道，严重妨碍行人通行，附近的店铺也学着纷纷出店占道。洪山城管队员和街道工作人员多次劝导，均遭其撕扯、谩骂，甚至扇耳光砸西瓜。寒来暑往，双方进行了14年的拉锯战。

虽然如此，四任城管中队长都没有强制执法，因为深知王天成一家的确有困难。王天成双臂有残疾，儿子王兆阳1998年在深圳打工时，不幸失去右手，孙女才5个月大，正嗷嗷待哺，一家人的生活全靠摆摊。

2015年1月，城管中队长胡毅峰耐心与王天成沟通，向其说明鲁磨路的建设规划，让他找门面经营。

“我没钱租门面。”王天成一百个不愿意。“我们找个岗亭，借给你临时过渡。”胡毅峰因势利导，“但2年后，你们要退出岗亭，用赚的钱去租个门面。”“那成。”王天成被胡毅峰的诚心所打动，搬进关山公园门口的城管岗亭经营水果。

胡毅峰会时不时来王天成的店里坐一坐，与他拉家常。不少城管队员还总来买水果，照顾王天成的生意。这时面对城管队员，王天成放下了“抖狠”的一面，儿子王兆阳还把小店取名为“开心水果店”，也是为了表达感激之情。

2017年2月，王兆阳和妻子张瑞华遵守承诺，搬离城管岗亭，租下湖北开放职业学院旁边的店子正式营业，仍沿用“开心水果”店名，老客户纷纷找上门来。

今年疫情发生后，开心水果店停业5个月，洪山城管考虑到王家人的实际困难，让王兆阳暂回之前的岗亭经营。

“虽然花在王天成一家人身上的时间比较长，但换来三个超值回报，首先是鲁磨路面貌彻底改观，其次是其他商户的占道经营现象也渐渐不见了。再者，从这个执法成功的极端案例中，我们摸索出了城管人性化执法的经验和路径，为文明执法探索做出了尝试。” 洪山城管负责人说，这是城管部门最大的收获。

（来源：楚天都市报 记者 戎钰 摄影 萧颢 记者 卢成汉 通讯员 金辉 刘洪凯 责任编辑 黄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