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1日下午,省委副书记、代省长王晓东来到96岁老红军李先进位于茶港的家中,为他送来纪念章。
长征的红军队伍中,除三大主力之外,还有一支特殊的先遣部队——平均年龄不到18岁的红二十五军。 、
他们最晚出发,却最早到达陕北。96岁的老红军李先进,就从这支队伍中走来。
19日上午,李先进在家中接受了记者采访。他精神矍铄、耳聪目明,胸前的革命勋章熠熠生辉。没有草稿,没有回忆录,80多年前的烽火硝烟,老人娓娓道来。
我家阁楼里,地下党住了一年多
黄麻起义后,大别山区革命形势持续高涨。1929年春,黄安(今红安)党组织来到黄冈县李紫区李家港湾(今属武汉市新洲区)活动,筹备建立苏维埃政府,其中一支秘密工作组就住在李先进家。
工作组一行3人,白天休息,晚上走村串户,与贫苦农民交心谈心。“他们在我家阁楼住了一年多,直到1930年4月李紫区苏维埃成立才搬走。”李先进说。
李先进的父亲在外替人帮工,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丁,为工作组跑腿送信、开会时站岗放哨的任务都落在他头上。他个子比同龄人略高,跑得快,人又机灵,工作组对他很放心,当年5月就被任命为陂安南县少先队儿童团长,10月又被任命为县共青团书记。
1930年底,国民党对鄂豫皖根据地发动“围剿”,李先进家成为重点“扫荡”对象,他的母亲带着妹妹跟随苏维埃组织躲进深山,次年因病去世。由于革命形势严峻,他未能见母亲最后一面。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1934年2月,国民党对鄂豫皖苏区进行全面“整顿”。敌人兵强马壮,装备精良,红二十五军却只有梭镖和少数“汉阳造”,双方实力悬殊。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李先进幽默地说,红军采取避实击虚的战术,并发动猛烈的政治攻势。5月2日,李先进在军政治部奉命印发针对敌军的宣传标语号,“要打回老家去,不要当亡国奴。”“不要到打自家兄弟工农红军”……
之后半年间,红二十五军在河南罗山、湖北黄陂和孝感与敌军多次交火,缴获大量军用物资。“不少连队配备到9挺轻机枪,我们也领到了新式步枪。”李先进说。
10月,程子华化装成算命先生,从上海辗转到了大别山,带来了周恩来的重要指示:战略转移,北上抗日。
11月16日,红二十五军高举“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队”的旗,挥师北上,开始长征。
密林独行,与豹子对峙一整夜
时已初冬,部队给养严重缺乏,有时连野菜、树叶都找不到,只得剥树皮、挖葛藤根充饥。李先进是红二十五军护士长,每次打完仗都要留在深山密林中安置伤病员。山里缺药断粮,医护人员需一面掩护伤员,一面到山下筹集粮食等物资。没有药品,他们就用盐水、南瓜瓤、烟叶为伤员治疗。
“我们的口号是‘一切为了救病员’,一把米、一点盐,也要留给伤病员吃。”李先进说,“战地医院”有一个担架队和三个护士班,其中有7名女护士,敌人天天搜山,放火烧山,伤病员随时都得转移,女战士毫无畏惧。
在陕西庾家河战斗中,副军长徐海东头部负伤,昏迷不醒。“我们派了担架员,把徐海东、程子华抬着行军,重伤员就安置在老百姓家。”李先进介绍,许多情况下,他都被留下来独自照顾伤员。有一次,他为了追赶部队,在密林里走了三天三天,途中还和一头豹子对峙了一整夜。
为救营长,留下终身残疾
袁家沟大捷后,红二十五军有一百多名伤员留在当地,医院院长钱信忠把李先进等3人留下来,照顾这批伤员。临走前,钱信忠叮嘱李先进,九间房战斗时,“猴子营长”李学先负了伤,也在袁家沟口一带养伤,“他打仗很勇猛,要想一切办法找到他。”
李先进在一户农民家里找到了李学先,李学先腿部受了重伤。返程途中,一行人突遇敌人飞机轰炸,李先进急忙扑到李学先身上。看着敌机飞远了,大家继续跑步行军,走出两三里后,一名战友指着李先进问,“你怎么流血了?”李先进这才察觉,自己胯部受了伤,一块碗大的肉几乎要掉下来,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他草草用绷带将肉扎紧后,又匆匆上路了。
因为医治不及时,伤口留下了后遗症,终年疼痛,李先进再也没办法正常走路。“后来李学先总是自责,说我是因为他才成‘拐子’。其实,行军打仗,受点伤算什么啊。”李先进豁达地说。 
参军第二年,肖先东就被敌人的飞机炸伤,拄着拐杖,他随红二方面军打过金沙江、爬雪山、过草地。
20日上午,武汉市青山区19街,101岁的肖先东在家中接受了记者采访。他声音洪亮,思路清晰,尽管走起路来有些颤颤巍巍,却很倔强地拒绝他人搀扶。
巧遇红军,放牛娃也有春天
1934年初,红三军在贺龙、关向应等同志指挥下,转战湘鄂边。
3月的一天,部队在龙山县大山中迷失方向,便请路边一个放牛娃帮忙带路。
这个放牛娃就是肖先东。肖先东扔下牛,就带着红军朝山下走。下山后,红军给了他两块大洋,让他回家去。“让我留下吧,我也想参军打仗”,肖先东恳求。
“我若是回去,肯定活不成。”肖先东说,他给地主放牛一年未得分文,父亲前去索要,却遭多番羞辱,一气之下,竟然悬梁自尽。
肖先东跟随贺龙部队,就此汇入革命洪流。直到1982年,他才再次回到家乡,母亲和两个弟弟早已去世,只有姐姐尚在人世。姐弟俩相顾泪垂,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一门传奇的山炮,从湖南“走到”了陕北
1935年2月15日,贺龙部队在永顺县桃子溪成功伏击国民党部队,俘虏2000余人,缴获枪2000余支(挺)、山炮两门。
两门山炮对缺少重武器的红军来说,可谓如获至宝。山炮长约两米,重达千斤,红军出动了近百人,轮流抬着炮弹行军。“没有手表,就烧香计时,一炷香换一次人”,肖先东说。
两个月后的忠堡战斗中,贺龙部队又把当初想夹击红军的张振汉第41师全歼,并活捉了这个中将师长。
“后来,我们攻打湘西龙山城,有处碉堡久攻不下,贺龙就叫来保定军校炮科毕业的张振汉。张振汉到场后,只用两发炮弹就炸飞了碉堡,”肖先东说。
1935年11月,为保存和发展壮大有生力量,红二、红六军团决定战略转移,从湖南桑植县刘家坪和瑞塔铺出发,开始长征。其中一门炮弹被战士们背着爬雪山、过草地,成为长征中带到陕北的唯一一门山炮。如今,这门山炮被珍藏在军事博物馆,编号587。
借来缝衣针,缝好右膝盖
桑植突围时,红军遭到国民党飞机大炮袭击,肖先东右腿膝盖被弹片炸伤,膝盖骨部分裂开。他用茅草包住伤口,撕下一块衣襟扎紧,直到晚上,才到老百姓家借来针线,将伤口缝好。后来,他的右腿便比左腿短了一截。
“受伤后,部队本来要把我安置在老百姓家里,我坚决不同意”,肖先东说,抱着“一定要跟党走”的决心,他拄着拐杖,紧跟部队前进。
1936年7月7日,红二、四方面军在朱德总司令、刘伯承总参谋长的领导下,以四方面军为一梯队,二方面军为二梯队,北上过草地。
“我们每人准备了30斤炒面,还有一些辣椒粉”,肖先东回忆,每顿只能用三根指头抓一撮炒面放到水里化开,病了就吃辣椒、喝辣椒水发汗,“凭着必胜的信念,我们才走过了草地”。

嘉陵江战役中,22岁的红四方面军通信员何华庭左腿严重受伤,凭借顽强的意志,他硬是一瘸一拐地跟随部队爬雪山、过草地,走完了长征。
17日下午,省人民医院的一间病房里,103岁的老红军何华庭向记者讲述了他的长征故事。
从国民党“壮丁”到红军战士
1933年底,四川“剿匪”总司令刘湘在蒋介石的支持下,纠集各路军阀,向红四方面军川陕苏区发起了六路围攻。其中,第三路由新编六师师长李家钰指挥,他率新编第61师和23师共15个团精锐部队,由南充向仪陇、巴中方向进攻。
当时的何华庭,是李家钰部队的一名勤务兵。
1934年1月,他在老家南充市西充县被抓“壮丁”参加国民党队伍。
4月,何华庭所在的部队被红军打败。被俘后,何华庭和大多数出身贫苦的同伴一道,自愿加入红军,成为一名通信员。
“强渡嘉陵江,迎接党中央!”
1935年1月22日,红四方面军集中主力强渡嘉陵江。为阻止红军西渡,敌人以53个团的兵力布防于600余公里的嘉陵江西岸一线。红军抓紧进行战斗准备,山坡岩石上刻着醒目的口号:“强渡嘉陵江,迎接党中央”。
当时,嘉陵江上没有桥,而当地所有的船只不是被敌人拖到西岸,就是被敌人击沉、烧毁了。 “没有船,我们就自己造!”红军动员一切力量,仅用一个多月就造出了100多条船和3座竹扎便桥。
3月28日晚九时许,嘉陵江上雾气氤氲,正是渡江的好时机。何华庭和战友们按计划将战船推入江中,在夜色掩护下直冲对岸。敌人很快有所察觉,开始用猛烈的火力阻挡红军前进。
“黑夜中,敌人的炮火结成一道道红网”,何华庭说,战士们毫不畏惧,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阻击,突击队乘机从左、右两侧插入敌阵,拿下几个大碉堡,巩固了滩头阵地。随即,大量后续部队通过竹排浮桥冲过江去。
拂晓,强渡成功。
一瘸一拐走完长征
渡江成功后,红军乘胜追击,先后占领了阆中、彰明、北川等九座重镇,敌人自夸的嘉陵江天堑防线彻底崩溃。
这一仗,让何华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彰明,敌人的一颗炮弹在他身边爆炸,他躲避不及,右脚小脚趾和无名趾被弹片切断,左腿膝盖嵌进了巴掌大的弹片,身上也多处受伤。
军情紧急,何华庭来不及等腿康复,就一瘸一拐跟随部队开始了爬雪山、过草地的艰难历程。茫茫草地上,饿了,用指头拈几粒炒青稞放进嘴里;渴了,找点野菜、树叶吮汁。喝上一口用灰灰菜、车前草煮的“红军粥”,又能坚持走上一天一夜。
何华庭的双腿一直没能完全康复,每走一步,便是钻心地疼。“我有一个信念,再苦再难,也一定不能掉队”,何华庭说,为绕开敌人的封锁线,他记不清一天要走多少里路,而有时子弹就在头顶“嗖嗖”飞过。
80多年来,何华庭的腿伤一直未能痊愈。每当刮风下雨,右脚趾和左腿膝盖以下都让他剧痛难忍,夜不能寐。
红军就是不一般
1953年4月,何华庭按组织安排,调沙洋马良农场、黄土坡农场担任副股长、繁殖场副场长、中队长等职务,战天斗地,辛勤工作,一干就二十余年。
当时的沙洋,芦苇丛生,荒无人烟。在这所“没有围墙的监狱”里,何华庭与“关押”在此的旧军官、乡保长等反革命分子同吃同住同劳动,开荒垦地。没有房子住,就割芦苇、搭窝棚、睡草席;要打“牙祭”,就打野猪、捕野兔、捞鱼虾。
靠着一份执着与认真,他不仅确保了监管与改造的正常秩序,还逐步在荒原建监舍,将荒坡变良田,建设了沙洋监狱日新月异的新面貌。
1959年6月,连续多日无雨,农业中队抗旱救灾,急需人手。时任黄土坡农场米厂厂长的何华庭二话不说,主动请缨到农业六队参加抗旱。他挽起裤管,脱下外套,在抗旱车水的工地上,不休不眠,一干就是三天三夜。
多年之后,老同事说起他,仍会连连竖起大拇指:红军,就是不一般!
“要不是5个月前突然骨折,父亲还能清楚地说出长征路上的点点滴滴。”12日下午,在广州军区武汉总医院的病床上,102岁的老红军刘德彬说话有些困难,他向记者点点头,示意儿子刘克剑、刘克刚代他讲述长征故事。
扛起梭标跟贺龙
“父亲参加红军,是受亲哥哥的影响!”刘克剑说,大伯1927年参加革命,1933年不幸牺牲,后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哥哥当红军闹革命,让刘德彬对红军心向往之。1930年2月,根据党中央指示,贺龙率领红四军去洪湖与红六军会合,组成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军团,担任总指挥。当时,红军在洪湖、石首一带积极宣传革命,刘德彬跃跃欲试。一天,正在给地主放牛的他,听说红军正在征兵,丢下牛鞭就跑去了。
刘老曾不止一次对儿女们说过,“只有共产党才是贫苦百姓的救命恩人,跟着共产党走,才能过上好日子。”
在湘鄂西一带,红二军团名声很响,当时有一句歌谣:“太阳出来满天红,扛起梭标跟贺龙,贺龙跟着共产党,共产党有个毛泽东。”这句歌谣,刘德彬记得非常清楚,有时候家里来了老战友,他还会唱给大家听。
弹片至今存留体内
长征路上千难万苦,让刘德彬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过草地,没有吃的,当时民族政策很严,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一米一粟,就这样忍饥挨饿,靠着信念走出那片死亡之地。
“长征这么苦,您到底是如何走下来的?”儿女们问父亲,刘老的回答很简单“跟着走”。长征路上,大家拧成一股绳,有的战士走累了,战友们架着他走;有的战士眼睛被雪光映花了,战友们拉着走。永不掉队、永不放弃的精神激励着红军战士们跟着党走,最终走向胜利。
“尽管很少提起,但父亲对长征永生难忘。”2003年,二儿子刘克刚到甘南、四川旅游,路过毛尔盖、松藩,特地去瞻仰了当地的烈士纪念碑。回来后,他跟父亲说起,时年89岁的刘德彬说起牺牲的战友,热泪盈眶。
长征路上枪林弹雨,刘老身上伤痕累累。当时的医疗条件差,负伤得不到及时治疗,后来又参加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落下了残疾。如今,刘老的右肺上还有弹片,全身共有十多处伤疤。
点赞湖北“新长征”
解放后,刘德彬曾任青海省公安总队司令员、独立师师长,后来又任兰州军分区司令员,兰州市委常委。身居高位,但他对自己和家人要求非常严格。
两个儿子不约而同地说起一些生活细节:吃饭时,父亲从来不允许有米粒掉到桌上,更不准孩子们剩饭。
对儿女工作的事,老人从不加干涉,也从不找人帮忙。刘老常对儿孙们说:“你们的路你们要自己走”。
当年,二儿子刘克刚毕业后分配到工厂食堂当炊事员,正巧这家工厂的党委书记是父亲的老部下。刘老得知后绝口不提打招呼帮他换个岗位,只说了一句话“在食堂工作也挺好”。
离休后,刘德彬一再叮嘱家人,不给组织添麻烦。90岁以前,他很少上医院看病;95岁以前,他仍坚持每天钓鱼、走路。刘老关心国家大事,关心湖北发展。每年春节,省领导到家中看望慰问,说起他“走过了长征,了不起”,刘老总是说,“你们现在是‘新长征’,更了不起!

1、上阵亲兄弟
秦忠13岁参加革命,被编入黄安独立一师一团通信班,他的大哥秦懋保任九连一排长。在战事如火如荼的1930-1932年间,兄弟俩并肩疆场,浴血拼杀,在几次反“围剿”中立下赫赫战功。
1932年6月,蒋介石率50万大军,对鄂豫皖根据地进行第四次“围剿”。 8月11日,独立一团在河口与敌军激战,九连连长、指导员先后阵亡,团长曹光南命秦忠前往一线,传令秦懋保接替连长指挥战斗。
在九连阵地上,秦忠见到大哥浑身是血,不由心里一慌,大叫:“哥,你挂彩了?”
秦懋保开着枪,头也不回地说:“不是!我命大着哩!你快下去报告团长,说我们一定能顶住。”
然而,秦懋保最终还是受了伤。七里坪战役结束后,秦忠在担架队找到了哥哥。白刃战时,秦懋保的右肩被敌人捅了一刀,冲锋时又被机枪击中了头部。看着哥哥远去的担架,秦忠嚎啕大哭。 兄弟一别,便是经年。直到解放后,秦忠才在家乡红安,再次见到已终身残疾的哥哥。
2、嘉陵江边巧计擒“舌头”
遵义会议后,中央红军在毛泽东、周恩来的率领下向川黔边转移。为策应中央红军,1935年2月,红四方面军决定西渡嘉陵江。
初春的嘉陵江,笼罩在冷凝阴沉的雾霭中。怒吼的江水宛如野马奔腾,一泻千里。我军第一次偷渡失败后,敌人迅速调动川军各部到江边布防,从广元至阆中一线抢修工事,加强防守,并将沿江大小船只尽数烧毁,红军众部只得望江兴叹。
战事陷入僵局,如何找到敌人的防守弱点,成为当务之急。秦忠向师首长提议,“白天看不清楚,不如夜里派人过江,抓他个‘舌头’(俘虏)回来”。
一番商议后,这个建议得到采纳。副师长杨朝礼命秦忠带领一支12人的侦察小分队,清一色配备驳壳枪,身背大刀,周身挂满了手榴弹。他们连夜出发,活捉了敌人一个连长和一个哨兵。
回到师部,副师长杨朝礼抱着秦忠转了好几个圈,连声说:“好,好!没费一枪一弹,抓了两个俘虏,好!好!”
这次行动,使我军掌握了敌人的江防部署,为红军强渡嘉陵江立下了汗马功劳。
3、千佛山上挂了彩
强渡嘉陵江胜利之后,红四方面军主要领导人张国焘等擅自决定主动放弃川陕根据地,全体红四方面军向西转移。 6月,红军在四川千佛山与胡宗南部队鏖战。千佛山上大雪纷飞,红军将士身着单衣,有的战士夜间睡着,就再也没有醒来。
战事进行到后期,我军处境愈加艰难,秦忠所在的交通队作为最后的预备队伍也上了一线。
“在反冲锋时,我带领交通队与敌厮杀,突然,我感到下身一麻,就昏了过去。”秦忠说,当他醒来时,已躺在医院,一颗子弹打掉了他的左睾丸。由于战况紧急,医疗条件太差,耽误了治疗,这颗子弹至今未能取出。
93师是红四方面军中最后一支撤出北川的队伍,奉命为大部队转移争取时间。任务完成后,部队在匆忙中脱离战场,甩开胡宗南中央军,向西南转移。秦忠伤重不能行走,师长陈友寿向担架队下命令:“一定要把秦忠队长接回来。”
就这样,秦忠躺在担架上,汇入了红四方面军长征队伍的洪流。在毛尔盖,他受到了毛主席的接见,主席亲切地叫他“红小鬼”,还跟他握了手。
4、过草地终会师
根据中央决定,1935年8月,红一、四方面军混合编队分为左、右两支部队,准备踏过草地北上。秦忠随93师离开毛尔盖向西南方向进发。
草原壮美至极,亦残酷至极。这里没有走兽,没有飞鸟,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迷雾茫茫中,战士们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路在何方。脚踏着泥泞,一不小心就会深陷泥潭。秦忠眼睁睁看着两名战士陷了下去,战友们根本来不及救援,焦急地哭喊着他俩的名字,却见步枪也一点一点没入泥中。
一过草地,仅仅是这场征途中挑战的开始。随后,红四方面军二过草地、翻越夹金山、喋血百丈关、再次翻越夹金山和党岭大雪山,终于在三过草地后进入甘肃南部,一路北上与中央红军在会宁会师。
“在我的一生中,长征给我留下最难以忘却的记忆。”秦忠说,他忘不了血与火的战斗,雪山草地的苦难,冻死饿死的战友,“二过草地时,一位16岁的战士在牺牲前,强撑着把他兜里的最后一把青稞面喂进我嘴里。他是个孤儿,没有名字,大家都叫他‘扣娃子’,我在心里,这一生都把他当成亲兄弟。”

【人物名片】 方槐,原名赖芳槐,1917年生于江西于都,是参加过第四次、第五次反“围剿”并全程走完长征路的历史见证者。1949年3月任军委航空局处长,建国后曾任中国人民航空公司经理、航校校长、师长、军长、武汉军区空军副司令员等职,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
方老静静地坐在窗边,凝视着远方。近百年岁月的风霜洗礼,在他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皱纹。
9月下旬,记者来到方老位于空军武汉指挥所虎泉干休所的家中,聆听方老的革命故事。
尽管听力和记忆都已衰退,看到记者在小黑板上写下“长征”“雪山”“草地”时,老人的眼睛亮了,一如当年那个雀跃着参加红军的15岁少年。
1、没有一枪高,小小少年当红军
方槐出生于穷苦家庭,父亲加入农民协会闹革命,让他心生向往。当儿童团团长、加入少先队,方槐从“红孩子”一步步长成小红军。
1931年,不满14岁的方槐得知红军正在招兵,兴冲冲去报名。接兵的同志看他还没有一支枪高,等他长大一些、长高一点,再参加红军。
“比我大一岁多的表哥很幸运,被接兵的人收下了!”回忆起这段过去,方槐眼中仍满是羡慕。
1932年,方槐的家乡再次“扩红(扩充招募红军)”。当年1月,他终于如愿。
1934年9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中央红军即将踏上漫漫征程。此时,方槐已从红五军团转入红一军团,担任军团野战医院政治处俱乐部主任。一天,红一军团行进到方槐的家乡银坑圩附近。他获准回家两小时探望家人,来不及吃晚饭,就匆匆归队。
“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分别时,母亲拉着他的手问。
“打了胜仗后,再回来看你们。”17岁的少年斩钉截铁地说。
一别经年。母子再次团聚,已是新中国成立后的1950年。
2、爬雪山时,一块石头救了命
在红军这所大学校里,方槐成长很快,长征出发前,已是名“老兵”了。
长征中,方槐多次担任“收容队”队长。方老回忆,虽然不在一线打仗,但收容队的工作并不轻松。除了检查各单位的群众纪律、督促掉队人员跟上部队外,还要抬担架。
过草地前,上级规定每人最少准备十斤干粮,方槐所在的宣传队分成几个小组筹粮。方老说,这些“干粮”,有的是遗留在田里的青稞残品,有的是在山里采集的野菜、野果,过草地时都成了“保命粮”。
“看似平静的草地,实际上暗藏着凶险,许多泥潭好似一块豆腐,人一站上去就往下沉。”战友牺牲的情景,方槐终身难忘。军团政治部的炊事班长,挑着炊事用具,先于队伍前行,待大家看到时,他已大半个身子沉入泥潭,想救也来不及了,最终被污泥腐草吞没。
工作人员范辉介绍,方老曾提起过,爬雪山时走着走着睡着了,后来踢到一块石头疼醒了,“幸亏疼醒了,很多小战士睡着了就再也没有醒来”。一次行军途中,敌军的一颗炮弹在方槐不远处爆炸,炸起的土几乎把他埋掉。
方老的大女儿方蕾说,历经炮火、苦难的洗礼,父亲坚强而乐观,一辈子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或坎坷,都以苦为乐,一笑置之。
3、长征中的《党证》,他保存至今
方老家中,有一本全家人视作珍宝的物件——方老的《党证》,那是1932年7月4日,由时任红五军团政治部主任刘伯坚签发的。这本《党证》跟随方槐走过了两万五千里长征,是他拥有的唯一能够见证和亲历长征的纪念物。
方蕾介绍,这本党证还凝结着父亲和战友陈鹤桥的一段战友情。
两人是红十五军团的战友,当时方槐在政治部做青年工作,陈鹤桥是政治部的文印科长。1937年底,方槐被遴选赴新疆学习航空技术。临行前,陈鹤桥送给方槐一块银元做纪念,方槐则把自己的《党证》和一张半身照片交给他保管。
1949年底,两人时隔11年在重庆相遇了。见到老友,陈鹤桥把《党证》和照片交还给方槐。
方蕾说,父亲一辈子信党爱党,信仰坚定,住院也坚持把《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带到病房来看,有空就写学习笔记。
在原武汉军区空军,参谋们这样评价曾担任副司令的方槐——没架子、好脾气、关心人。身居高位,方老从不让家人“沾光”。方蕾至今记得,当年,由于父亲“做工作”,她两次将单位分给自己的房子让给战友。方老对自己很抠门,前几年手脚利落时还自己补袜子,但为困难群体捐款却出手大方。
4、实弹受阅,聂荣臻采纳他的建议
1949年10月1日凌晨5点,时任军委航空局作战教育处长的方槐和战友到达北京南苑机场待命。开国大典上,他们组成飞行编队,通过天安门上空,接受毛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检阅。
16时许,方槐率领的3架教练机编队飞临天安门上空,全队推、拉机头三次,代表人民空军向毛泽东等党和国家领导人致敬,向刚刚诞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致敬。
“从接到受阅任务到开国大典,只有不到40天!”方老回忆,这次任务是时任代总参谋长的聂荣臻当面布置的。接到任务后,方槐连夜起草受阅计划。
方槐还向聂荣臻建议:鉴于全国尚未完全解放,时有国民党飞机骚扰事件,受阅的飞机最少有4架带实弹,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熟悉飞行阅兵的人都知道,受阅飞机禁止带实弹。开国大典受阅飞机带弹飞行,这在世界阅兵史上是少有的。方槐的这一建议,最终被采纳。 
【人物名片】 张焕潮,1917年出生于湖北红安,1932年5月参加革命。解放后,历任湖北日报管理科长、武汉大学党委副书记、中国教育工会武汉大学委员会第十届委员会主席等职务。1984年11月离休。
“我不知道那位同志叫什么名字,但我永远记得他的救命之恩!”15日下午,回忆长征中的点点滴滴,99岁的张焕潮几次哽咽,不得不停下话头,将目光望向前方,平复心情后,再继续与记者谈话。
1、“白色恐怖”下投身革命
1927年初,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国民党兵开始在张焕潮的家乡黄安县(今红安县)疯狂屠杀共产党员及革命群众。
大别山区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1930年端午节上午,张焕潮放牛回家的路上被两个国民党兵抓住,严刑逼问他“苏维埃主席在哪里”。张焕潮宁死不松口,趁着二人不注意滚下池塘,从对岸往家里跑去。
国民党兵很快追了过来。他和父亲逃到山里里躲了起来,他的母亲、哥哥、三舅和30多位乡亲却都被抓走了。白匪临走时留下话,限三日内,要他父亲前去换人。
他的母亲和乡亲们在监狱里受尽酷刑,好几人被打死。后来才知道,这场无妄之灾,竟是因为他父亲的名字“张德赤”和黄安县张石河村苏维埃主席“张德织”发音相似。
误会澄清了,白匪却没罢休,三天两头搜山围剿,张焕潮一家躲进深山。
白匪的暴行,激起了老百姓的仇恨,当地农民踊跃参加红军、赤卫队。
1932年5月,张焕潮瞒着父母,加入了革命队伍,后来被调到红九军军部守电话。
2、尸体堆里抢修电话线
红安县七里坪战役后,红四方面军主力部队向皖西方向挺进,张焕潮挥泪告别病重昏迷的母亲。
1933年初,部队辗转进入四川境内,开辟了川东北革命根据地。10月,蒋介石任命刘湘为四川“剿匪”总司令,限3个月内将川陕边区红军肃清。刘湘调集20万兵力,分六路围攻红军。红军迅速展开反击,于第二年秋天掌握主动权。在武隆县长坝镇,红九军兵分两路追击刘湘残部,张焕潮和另外两名电话员被留在长坝镇建立通信联络站。
长坝镇位于万源县城西南60公里,联通长坝镇到万源县城的是一条陡峭的山路,要修复电话线,必须沿着这条路走一个来回。国民党部队溃逃时,沿途的男女老幼尽数惨遭屠杀,尸体被随地丢弃。“我每天就在这些尸体堆里跨来跨去,心里充满仇恨。”张焕潮说。
11月中旬,川军勾结当地土匪,向长坝镇发起袭击。张焕潮和两位战友抱起电话机逃出驻地,途中,一名战友重伤一人牺牲,张焕潮躲在乱石间,逃过敌人的追杀。
敌人走后,张焕潮取出电话机,与红九军政治部取得联系。“我夜里摸黑接通了五条线路,一通宵在死人堆里爬来爬去,一天两夜没有吃一点东西,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张焕潮说。
3、雪坑中,牺牲战友的身躯救他一命
一九三五年八月,长征途中的红军第一方面军和第四方面军混合编成左路军和右路军,兵分两路向甘南进发。
由于张国焘的错误路线,红四方面军被迫在雪山草地中来回拉锯。1936年2月,部队再次被迫从天全、芦山撤出, 来到夹金山脚下。当晚,张焕潮接到军部电话,要连夜翻越夹金山执行任务。 张焕潮说,同行的还有一位参谋、一位通信员,参谋走在前面,通信员走在中间,他殿后。夜行在荒无人烟的旷野之中,三人埋头赶路。
张焕潮个子矮小 , 除了自己的行李、干粮袋外 , 他还背着电话机和两节大电池。在终年积雪的山脊鞍部,他掉了队。连日的行军,将山路上的积雪踩成了坚冰,他小心翼翼地走在上面,摔倒了好几次,最后掉进了山沟的雪坑里,大半截身子埋进雪中。
“我只穿着单衣,脚上是草鞋。一掉进雪坑 , 顿时觉得寒气沿着腿往上升,透心凉。”张焕潮说,他用力扒开前方的积雪,突然,眼前出现一个军锅的底部,军锅用绳子绑在木架子上,他再往前扒,扒出一个人的头!头上还戴着军帽。从军帽来看 ,他应该是红四方面军的炊事员。
张焕潮看不见这位战友的脸,他的下半身和军锅下半部全埋在冰雪中,和冰雪融为一体。强忍着悲痛,张焕潮抓住军锅上面的绳子,用力往上攀爬,终于从沟里挣扎了出来。


“我们的大会师,轰动全球!”19日上午,武汉市青山区一间普通的民宅里,老红军江勇向记者讲起长征故事。兴致来了,还会唱上几句军歌。硬朗的身板、坚毅的神情,很难想象眼前这位老人已是97岁高龄。
上午参军,下午参战
江勇原名蒋长兴,出生在四川阆中蒋家湾贫苦农家,6岁起就给地主家当放牛郎。
“当年四川军阀割据、战乱不断,穷苦人家受尽了地主恶霸的欺压。”江勇小时候暗下决心,有朝一日要打倒地主恶霸,让穷人翻身。
11岁时,父亲把他送到理发铺当学徒。3年后,因为交不起学徒费,他回到蒋家湾。“刚好碰到红军打仗经过阆中,我终于见到了这支队伍。”江勇说,在理发铺听说了不少红军故事,知道红军是穷人的救星,一直心怀崇敬。1933年5月,他和7个老乡一起参加了红军。
“上午参军,下午就在嘉陵江边打仗了,一刻没闲着。”江勇说,加入红军到新中国成立,16年多时间里,他一直冲在战争前线,与枪炮为伍,是一名“实打实”的战士。
长征路上,7位老乡全部牺牲
1935年3月,江勇随红四方面军长征,经历了三次爬雪山过草地。
第一次过草地时,年长的战士让“小鬼”江勇牵一只羊。因为缺乏经验,江勇把腿上的绑带拿来栓羊。“结果后来羊跑了,绑带也没了,我可吃了大亏呀!”江勇说,赤脚走在草地里,腿上糊满泥巴,时间长了泥巴干裂,把皮肤也撑破了,鲜血直流,那真叫一个痛。
“爬雪山,上山容易下山难。很多年轻战士没经验,想滑着下山,往往控制不住钻进雪堆,牺牲了。”江勇说,滑下山的方式导致行军路线结冰,变得光滑无比,战士们连站都站不稳。很多人体力不支,想在原地稍作休息,坐下去,就再也起不来。冻死的战士们身体僵硬后,在雪山上形成一个个“人坎”,活着的战友们趴在地上,把“人坎”当做台阶,才能一步步挪下山。
长征过程中,最让江勇感到心痛的是,每天都有战友在身边倒下,或因伤病、或因饥饿。“我的老乡们怎么样了?”胜利会师后,江勇打听7个老乡的下落,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们全部牺牲在了长征路上。
5次中弹,3块弹片永留体内
见证江勇戎马一生的,除了老人卧室墙上满满一相框的勋章外,还有他身上的十多处战伤。 “我一共受过5次枪伤,挨过2次炮弹轰炸,现在左肩和后背还有3块弹片没有取出来。”谈起自己的“负伤史”,江勇显得很淡定。
第五次反“围剿”,红四方面军与国民党刘湘部队发生激战,江勇被子弹打中颈部失去知觉。战友们把他抬上毛驴,毛驴竟神奇地走回战地医院,江勇因此得救。长征期间,他在四川阿坝和甘肃腊子口两次被子弹打中,所幸伤势不致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江勇又分别被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反动派击中受伤。
“牺牲了多少革命先烈才换来今天的幸福生活啊!”江勇动情地说,“希望所有中国人都能牢记过去的苦,珍惜今天的甜,让长征精神代代相传!”
(责任编辑 骆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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