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 | 贾安琪

5月底，《维也纳日报》(Wiener Zeitung)报道了当地音乐厅、剧院在解封后观众流失严重、难返之前盛况的现状，即便是维也纳金色大厅也难以抵御这样的经营危机。“我们的音乐厅远没有新冠肺炎疫情前受欢迎了。”金色大厅艺术总监斯蒂芬·保利(Stephan Pauly)在采访中称，“虽然与一些知名音乐家合作的场次上座率相对好一些，但大多数音乐会的上座率都难以与疫情前相比。”

上座未达预期

上座率与门票销售不佳导致营收疲软，这是众多音乐厅与剧院解除封锁后的第一重难关。2021年11月，奥地利等欧洲国家因奥密克戎变种肆虐再度封锁城市，而这对欧洲2021-2022乐季的演出营收造成重创。一些剧院门可罗雀，观众流失严重：如维也纳人民剧院(Volkstheater)2021-2022乐季平均上座率仅为47%，线上订阅数也仅为250人。频繁的防疫限制变化让所有剧院、音乐厅都备受大量“取消订票”的折磨：几乎所有参与《维也纳日报》调查的艺术机构都抱怨了这一点，因为这不仅会增加它们营收预期下调的风险，更让短期内的运营策划成为难题。

4月，得益于疫情形势好转和官方防疫政策的放开，奥地利的音乐厅和剧院回暖势头整体较为明显。如维也纳城堡剧院(Burgtheater)和人民歌剧院(Volksoper)的上座率已经接近70%。维也纳国家歌剧院(Wiener Staatsoper)的状况稍好些，一度达到90%。不过这些现场演出的业绩尚无法与疫情前的情况相比。对以维也纳金色大厅为代表的多数音乐厅、剧院而言，疫情反复对现场音乐的冲击是巨大的，售票数量比疫情之前少20%，这是线上订阅火爆也无法解决的痛点。对艺术场馆而言，只有观众短缺的情况得到有效改善，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否则，观众缺失导致的预算超标将给下一乐季带来无法承受的重担，音乐厅和剧院这些主要靠门票销售实现资金流通的机构将面临更大生存挑战。”维也纳音乐厅(Wiener Konzerthaus)艺术总监马蒂亚斯·纳斯克(Matthias Naske)说。

市场动力不足

防疫常态化是影响德奥乃至整个欧洲地区现场音乐活动复苏的直接原因。2021年下半年，即第二波疫情爆发前，欧洲大多数国家都为现场演出重启制定了整套卫生防疫要求，如德国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Nordrhein-Westfalen)创新式地采用“棋盘式”就座，将场所容纳观众的上限提升到50%；维也纳国家歌剧院更是对观众购票、入场、就座等流程拿出了更多的主动防疫方案，以求争取更高水平的开放。

然而，这些努力对欧洲演出市场真正回暖仍是杯水车薪。据英国音乐剧制作人卡梅隆·麦金托什计算，音乐剧均场上座率只有达到70%-80%以上才有收支持平与盈利的可能，如伦敦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每年至少演出37场、每场上座率高于85%才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而目前大多数国家每场只开放50%的座位，实在难以满足剧院、音乐厅经营创收的需求。另一方面，反复的疫情形势让防疫政策变动频繁，随之变动的场所准入、公演场次与人数上限等标准深深打击了公众走进音乐厅、剧院的信心。一些观众对政府取消公共场所必须口罩佩戴的规定，产生了安全焦虑与怀疑。这些因素杂糅在一起，极大影响了音乐厅、剧院的经营——可以说，欧洲演出市场重启后，面临着防疫和创收的两难选择。

疫情对经济的冲击，也为现场音乐活动复苏带来阻力。2022年，尽管欧元区经济产出有望在第一季度超过新冠肺炎疫情前水平，但多国因能源价格暴涨和部分行业供应短缺导致通胀率创下新高。欧洲最大经济体德国2021年通货膨胀率升至3.1%，为1993年以来最高值；波兰通胀率蹿升至20年来高点，物价飙升也已对意大利经济复苏形成遏制之势；美国2021年通胀率达1982年以来最高水平。在经济复苏前景蒙上阴影的大环境下，疫情对经济复苏的反作用力和普遍的隔离规定都不可避免地引发消费者信心下滑，拖累经济活动。它与疫情造成的健康安全担忧一同阻拦了观众走进音乐厅的脚步。

部分观众的听赏习惯改变，也是市场动力不足的重要原因之一。在长时间的疫情封控生活中，他们变得更倾向于线上收看(听)。一位网友给《维也纳日报》留言道：“如果音乐家和运营办公室无法适应通过线上演出增加销售量，那就是坐等潜在消费群体流失。”这反映了这批观众在优质流媒体古典音乐节目的服务之下，已无法接受为现场音乐付出更多金钱和时间成本的事实——现场演出被流媒体节目替代了。还有一些德奥听众对疫情下被迫缩水的现场演出规模和作品质量不满，认为当下的表演质量不值得他们满心期待地前往观看。

行业乐观前行

即便如此，在《维也纳日报》的采访中，马蒂亚斯·纳斯克依然对现场音乐与音乐产业的复苏充满信心。他乐观地说：“创造力和专业工作在当下更值得重视，我们对现场音乐充满信心。”这并非德语区国家一家之言，而是整个欧洲音乐行业的广泛共识。随着6月欧洲多国放宽现场活动限制，现场音乐的确呈现出了快速复苏的好势头：6月1日，葡萄牙里斯本的首场音乐会仅开票11分钟，2000余张门票便被一抢而光，次日加场演出亦是如此，两日票务收入竟达3.3万欧元(约合人民币24万)；英国推出了Full Capacity计划，通过官方程序完成人员追踪统计，英国活动产业论坛(EIF)还向政府提交了《重新振兴室外活动》指南手册，意在从人员流动、制度管理等方面入手保障现场活动安全有序进行，推动艺术现场的复兴。

现场音乐产业复苏也得到了多国政府的支持。加拿大、德国、法国等国家深知防止场地损失与留住员工同等重要和紧迫，为了减轻场馆重新开张后带来的额外成本负担、听众信心不足、行业整体不景气、利润缩水等不良影响，他们与各协会建立了专门的“现场音乐基金”“行业复苏计划提案”等机制，为古典乐现场的盛世归来继续提供财政或政策支持。

来源：音乐周报